互联网能否重塑国家城市规模分布？——跨国的证据
作者姓名：王妤1,2,3,4，孙斌栋1,2,3,4，吴思栩1,2,3,4，李琬1,2,3,4，张婷麟1,2,3,4
作者机构： 1. 华东师范大学中国行政区划研究中心，上海 200241
2. 崇明生态研究院，上海 202162
3. 华东师范大学现代城市研究中心，上海 200041
4. 华东师范大学未来城市实验室，上海 200041
发表刊物：《Papers in Regional Science》
引用格式：Wang, Y., Sun, B., Wu, S., Li, W., & Zhang, T. (2021). Can the internet reshape the national city size distribution? Cross-country evidence. Papers in Regional Science, 1–19.
摘要：互联网对城市规模分布的影响一直存在争议。本文基于近100个国家的城市样本，从全球层面考察了互联网对城市规模分布的影响。结果表明，随着互联网普及率的提高，互联网首先促进了国家城市规模分布的分散化，然后促进了集中化。可能的原因在于，互联网发展前期降低了通信成本，削弱了集聚在大城市的好处，而此时互联网的集中作用尚且尚不明显；后期的通信成本降低到一定水平便不再下降，分散作用逐渐减弱，而集中作用开始占上风。相对于已有文献，本文的贡献在于，提供了更可靠的人口数据和统一的城市定义，使得跨国研究更具可比性；通过工具变量法较好地识别了互联网对城市规模分布的影响。本文发现有助于加深对互联网影响城市规模分布的理解，对于预测人口分布和规划国家尺度人居环境具有重要的政策意义。
一、引言
20世纪以来，互联网的蓬勃发展对人类社会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制造业从市中心向郊区迁移、远程办公和住宅分散化的出现，促使人们猜测互联网会导致社会经济活动的分散化，也出现了“地理的终结”、“无边界的世界”和“距离的死亡”等论点。然而，社会经济活动中也出现了许多集中现象。例如，高技能人才越来越多地聚集在东京和硅谷等地区，而金融产业则不断向纽约等大城市的CBD集聚。这些看似矛盾的现象激发了学者对互联网究竟促进了集中还是分散的研究兴趣。但已有研究通常依赖于理论探讨，严谨的实证检验较少。尤其在国家城市规模分布方面，实证研究凤毛麟角，而且未得出一致结论，研究数据和研究方法也存在缺陷。
二、假说
互联网对城市规模分布同时存在集中和分散作用，前期分散作用较强，后期集中作用占上风。以上假说是基于以下理论推导：
城市规模分布是企业和个人区位选择的结果，互联网出现之前，为了获得更大的消费市场、更多的知识溢出和更高的生产率，企业集中在大城市。互联网的出现降低了信息通信成本，扩大了信息传播范围，削弱了企业集聚在大城市的优势，为了降低竞争成本并获得更多利润，企业倾向于迁往劳动力或土地价格低廉的小城市，并借助互联网与其他企业保持联系。互联网还可以通过网上购物、远程医疗服务和远程办公促进大城市的个人迁移到小城市，以避免交通堵塞和高房价，并享受大城市提供的产品和服务。而此时，互联网的集中效果尚不明显，因此城市规模分布呈现分散化。
然而，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成熟，其对城市规模分布的集中效应开始显现且越来越重要，甚至占主导地位。首先，互联网技术的进步使得信息交流日益密集，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在某些经济活动中，知识和信息的价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与小城市相比，大城市的员工交流更多，由于一些隐性知识很难通过互联网传播到小城市，因此，企业，尤其是知识密集型企业，倾向于在大城市布局。第二，互联网技术的成熟催生了新的生产战略，如“及时生产”，它要求企业空间邻近以对订单做出及时响应并快速组织生产。第三，随着互联网技术的成熟，网络效应更加明显。由于网络使用具有地方偏好性，大城市容易组织起更大的网络，使用户享受网络的好处，使得大城市更有吸引力。第四，个人之间通过互联网接触的增加也将刺激更多的面对面交流，城市作为交流中心的地位逐渐强化。而同一时期，由于通信成本已随互联网的发展降低到一定水平，因此分散作用开始减弱甚至不明显。综合来看，城市规模分布向集中化发展。
图1 互联网发展不同时期的集聚和分散作用对比
三、结果
本文利用2000-2015年的LandScan人口数据和土地覆盖数据，采用统一定义对全球所有城市进行了识别，并计算了各国城市规模分布的Pareto指数。在控制了其他可能的影响因素后，我们发现随着互联网普及率的提高，互联网首先促进了全国城市规模分布的分散化，然后是集中化。工具变量法和稳健检验支持了结果的可靠性。
这项研究为国家空间规划提供了启示。首先，互联网发展的不同阶段会促进全国城市规模分布的分散化或集中化。由于未来受互联网影响的人口分布变化会较为复杂，规划者在规划基础设施和居住区时，不仅要考虑当前城市规模分布，还要充分考虑互联网对未来人口分布的影响。只有这样，才能避免造成大城市资源过剩，小城市资源短缺。其次，互联网最终将导致城市规模分布的集中，因此，政治家和规划者需要提前做好准备，应对互联网在其发展后期可能对城市产生的负面影响。这些负面影响包括由于人口和资源在大城市的重新集中而导致的更严重的集聚不经济，以及由于小城市的人口和资源流失而导致的发展机会不足。
[研究资助：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大项目“中国城市生产、生活、生态空间优化研究”（17ZDA068）；华东师范大学未来科学家和优秀学者培育计划项目“城市空间结构的经济绩效及机制探索——跨国的证据”（WLKXJ202010）]
